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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抄 前汉书十八条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漫塘集》卷一八
郑当时好黄老言,而每五日洗沐,尝置驿马长安诸郊,请谢宾客,至明旦,常恐不遍。何胸次扰扰如博极,其言亦若人之流亚也?孟坚谓其不能为醇儒,过矣。
枚乘《再谏吴王书》,其间载齐王杀身等事,皆在吴王败走之后。刘仲冯考之甚详,谓后人增加之。予观韦孟讽谏楚王戊诗,或者以为其子孙敬事述志而作,则乘之《谏吴王书》,其为后人增加也明矣。
灌夫「以服请不宜」,犹言某以有服,故不宜自往请客,后不得已,乃亲往也(师古注非。)。
《史记·张释之传》,盗环事下廷尉治,释之按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班固第云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殊失委折。
《灌夫传》改「尝」作「常」,改颍阴侯灌何请孟为校尉作「灌婴」,「陂池」作「波池」,「夫以服请宜往」为「不宜」,皆非是。馀不可悉数。
韩安国和亲议,利害了然,为万世不刊之典,可谓见之明,察之熟矣,宜其执此之见,坚如金石;未见武帝意有所属,乃以有它缪巧为辞,至以身任行师之寄。岂以护军之权,诸将皆属,有以动其心故耶?虽然,马邑之役,所恃者聂一之诈,犹可以有它缪巧为解;它日渔阳之役,右北平之役,岂亦有它缪巧而然耶?士大夫始于事理甚明,终为名利所惑,良可慨叹。
韩安国善遇田甲,李将军乃杀醉尉,量不同矣。
卫青不罪李敢,敬待汲长孺,亦贤矣。
田、窦之争,自韩安国、汲长孺、郑当时外,馀皆莫敢言。韩、郑之言,又持两端,可见当时言者之难。班、马二史于武帝既上食太后后,言是时惟郎中令石建为上分别言两人事。曰分别言两人事,则曲有归矣,建岂其人耶?太史公谓建为郎中令,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极切,至廷见如不能言者,岂亦以是故耶!
汲黯始为九卿,弘、汤为小吏,弘至相封侯,汤为御史大夫,黯犹为右内史。黯时丞史皆与同列,或尊用过之。李广初与从弟李蔡俱为郎,蔡名声下广远甚,蔡封侯拜相,而广不得邑,官不过九卿,广之军吏及士卒或取封侯者二人。姿禀不同,才质各异,其为淹滞,大略相似。
《史记·李广传》,卫青问广等失道状,曰「青欲上书报天子军曲折」,班史增作「失军曲折」,非是。广时但失道,不曾失军也。
元光六年,四将军出击匈奴。卫青为车骑将军,青则卫子夫弟也;公孙贺为轻车将军,贺则子夫姊君孺夫也;公孙敖为骑将军,敖则出卫青于死者也。其后用李广利为贰师将军,事亦类此。夫兵凶器,战危事,而武帝轻于畀付如此,虽卫、霍之师出则成功,而所丧失亦略相当。至于它将,鲜不败衄者,此可以为命将出师者之戒。班固先叙敖与贺得幸之由,继书出军等事,其意微矣。
元狩四年,卫、霍之出,卫青正当坚敌,乃能使单于狼狈遁走,几至失国。资粮于敌,仍烧其积聚以破巢穴,斩首九万九千级。按去病功无大于此者,虽其斩捕数多,而其所直者乃左方兵,与单于亲自临阵事体大不同。去病益封五千八百户,而青不得益封。青分量已过,封之益不益不足深论,但方其张左右翼与单于鏖战之时,杀伤大当,其间谁非冒万死不顾,以图尺寸功者?今也一置不问,常惠、遂成秩不过诸侯相,爵不过关内侯。此盖迫不得已,姑藉以塞众议。至霍去病军,则毫釐之功必计。帝于是失军吏士卒之心矣,其后竟不能复击匈奴,或者此亦其一端欤!
卫、霍斩首捕寇之功,于汉为盛矣。青虽父子俱侯,凡三十四岁,而五侯皆夺,未几以戾太子事遂灭。去病死未几,子死国绝。弟光功烈如此,终亦不免赤族之祸。岂其杀伤过多,天道施报固如此耶!
《易》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夫以君臣相信之深,犹贵其密,而况于情之疏者乎?武帝建元中,辽东高庙与高园便殿灾。先是,淮南王安入朝,与帝舅丞相武安侯鼢有逆言,归而益横。其后胶西王赵敬、肃王、常山宪王皆数犯法,或至夷灭人家、杀二千石,而淮南、衡山王遂谋反,胶东、江都王亦阴治兵欲应之。丞相鼢复恃贵,恣横于内。于是仲舒借二异以感动武帝,此正纳约自牖之意。但其所言上忤权贵用事之臣,下忤偃蹇不奉法之诸侯,事无大于此者,言之而密犹恐召祸,而舒也暴其私藁,至为他人所得,则其疏甚矣。
仲舒家居,朝廷每有大议,使使者及廷尉张汤就问。史臣谓其对大议皆有明法,而所对谩不见一二。使其所议果有关于朝廷大利害,则不应不载;议之而当,则朝廷又不应用其言而弃其人。使其果不曾有所议,史臣所载又不应尔。盖反覆史臣所载,帝之所遣,非张汤则亦其徒也。言之阿意,在仲舒固有所不忍;言之而正,则固已与使者之意背驰矣,其所以复之君者何如哉!宜其效不概见,而仲舒亦终于不用也。
武帝策仲舒至于再三,何也?帝喜纷更主也。仲舒首篇乃以更化为说,武帝得其辞而不得其意,疑舒之所谓更化则己之所欲变法易令也,故异其对而复策之。制册所言谆乎古帝王沿革之异,意欲仲舒极其所言,大其所更张,故篇末欲明其指略,切磋究之,以称其意。洎仲舒复对,不过谆谆乎礼义教化之事,其他本末度数,事制曲防,皆略而不及,帝始知意向殊异。而中篇犹有所谓改正朔、易服色等语,故复策之,而制册所言尤深切致意于三王同异等语,且谓仲舒之对,为条贯靡竟,统纪未终,篇末戒其悉之究之熟之复之,意欲仲舒条陈世务,使纪纲文章,铿𥔀炳辉,一改当时之旧。而舒之所志,乃在损文用忠等语,则其去帝意远矣。此帝所以绝意仲舒,不复再策,且出之为诸侯相也。
史臣书武帝封禅事,言其书秘,其事禁,独侍中奉车子侯与知之。甫去泰山,犹未至海上,即书奉车子侯暴病一日死。史臣之意微而显,盖武帝自知其事多不经,虑奉车子侯泄之,贻笑天下后世,故杀之耳。
仓部郎中王公墓志铭 北宋 · 毕仲游
出处:全宋文卷二四○五、《西台集》卷一三
元丰二年四月,河大决澶州濮阳,北流注于海。故宝文阁待制吴居易方在都水领使者,议欲汇为东流堤故道而复之,人多言其非是。而直居易者亦众,故东流、北流之辨累岁不决。是时故朝奉大夫王公茂之为都水丞,上言:「传称鲧障洪水,而河北有鲧堤,则是堤而障之,与水争道者鲧也。《书》称『禹随山浚川』,而孟子称『禹疏九河,决汝、汉,排淮、泗,瀹济、漯』,而无一言及于堤障者,禹是也。今折大河之势而回之,则积刍茭,科人力,筑堤以居,与水争道,小淤则小增其堤,大淤则大增其堤。水非徒行于地上也,而又行堤上,则终不免决溢之患。愿因水之行善导之,酾二渠,疏孙口,凿狼村,塞窦潫,以顺水之性,无与水争道」。书再上,各数百言。下之有司,不省,后竟堤其河而回之。至元符中,河卒决内黄北去,泛滥十馀郡,朝廷治主回河议者之罪,而有司反置公名于主议者中,曰:「是不切事情,论北而意欲东也」。罢公所居仓部郎中职事。或谓公宜辨,公曰:「我言在也,可求,不必辨」。及公之亡,葬且有日,其孤师觉持公上言之遗藁与宣德郎王叔堪状,抵公同年进士毕某,泣血再拜而求为铭。余固以辞不获,又视公之遗藁良信,因杂取叔堪所载而铭之。盖公自瀛州防禦推官,五迁至朝散郎,赐五品服,又两迁至朝奉大夫致仕。历商州洛县主簿,知同州冯翊县,监同州阜民钱监,权京兆府观察推官,知孟州汜水县事,知南外丞公事,行都水监丞,夔州路转运判官,提举利州常平等事,权知兖州,守尚书仓部员外郎,迁郎中,积勋至骑都尉。曾大父讳某,为起居郎,赠吏部侍郎。大父讳元一,为职方员外郎,赠刑部郎中。父讳规,为晋州冀氏县令,赠朝请大夫。公以元符三年四月十有三日卒于京师,以其年七月二十日葬公于河南府洛阳县金谷乡金谷原上。铭曰:
王氏居孟,徙家河清。讳森者谁,大夫公名。公在场屋,当先众鸣。决科如掇,益振厥声。试吏洛南,摄商洛令。公田所入,车数十乘。睨而返之,归若悬磬。其在京兆,从事以时。陈囚三人,谓死不疑。公犹恳请,谳而生之。既生其囚,复念厥士。有劳靡论,但救其死。李、冯二猾,并暴汜水。公往为县,猾不少止。李敢大言,我实唐裔。公曰欺余,创其非是。并冯治之,屏不出气。元祐己巳,公始奉使。为南外丞,河汹不制。公趣原武,拿舟夜济。奋以居前,人恐如缀。有子共行,旁立不避。公曰归哉,我乃王事。从决濮阳,遂徙北去。或曰堤之,可使东骛。公实有言,筑堤而处,岂不遽回,后艰孰禦?公言不售,更使剑外。岁饥嗷嗷,民靡所戾。公先下贫,以及一切。廪而蠲之,否则吾罪。既言而行,公遂还矣。东鲁岩岩,其政甚美。考公旧言,入朝为郎。为郎三载,河决内黄。谓公议北,厥意不臧。遂去郎位,匹马两童。不趋而跌,固义之中。或俾公辨,公曰何哉?得之匪求,失亦自来。虽有诏之,吾口不开。入莫与直,谓天或假。所宜百年,以永居下。胡以啬之,一疾而谢。公配张氏,继者二室。曰江曰贾,皆祚大邑。有六男子,足侈公后。希道、师觉,居长而茂。女实半之,厥孙则倍。六十有六,中寿之次。知公有人,匪时之宗。潞公太师,丞相汲公。凡厥高位,我引我庸。欲行而柅,以放于终。伊洛之北,有原隆隆。有水瀰瀰,有山崇崇。窆而铭之,以谂无穷。
康从固除翼王府司马制 唐 · 杜牧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四十九
敕。新授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兼濮州长史殿中侍御史上柱国康从固。其父秀荣。实为名将。李广多争死之士。窦婴无入家之金。一收七关。易如拾芥。念尔跨马事敌。执戈同仇。壮比文鸯。勇同李敢。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人之言。信不虚设。今者愿留阙下。以奉朝请。念其垂诲。可见至诚。曳裾宪寮。用示恩宠。宜思终始。上报君亲。可检校国子祭酒兼翼王府司马殿中侍年史。散官勋如故。
公似求亲启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二○、《鸡肋集》卷五九、婚礼新编
通家奕世,如兰未喻于夙心;继好诸孙,投李敢期于厚报?载敦合姓,敢替问名。伏承某人女善庆所钟,德容兼茂;某人男属方幼学,期以成人。男既彼甥,女惟此出,契援踰于他族,礼律可以通昏。鸣凤其昌,已笃妫姜之旧;同车信美,不遑齐郑之嫌。跂望良勤,好音无閟。
卫青论 北宋 · 张耒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柯山集》卷三七、《苏门六君子文粹》卷八、《圣宋文选》卷二七、《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自古中和深厚之士,可以保富贵,处功勋,而不足于名高;轻侠慷慨之士,立可喜之行者,可以为名高,而多履危祸。二者若皆有所不足。然为可喜以取名者,其技止此耳,使为中和深厚,必不可得;而中和深厚之士,其于取名惊世,或者能之而有不为也。司马迁论李将军之死曰:「知与不知,皆为流涕」。论大将军曰:「以柔媚于上,其于天下未有称也」。愚意李广之所为,青之所不愿,而非不足也。以青为奴虏庸人,遭时幸会以取富贵者耶,则汲黯不拜大将军,曰:「使大将军有揖客,顾不重耶」?青由此益重黯。李敢怨其父死,至击伤青,青为讳不言。青知揖之重于拜,权足以报敢而为讳之。惩田窦之事,至绝口不荐士。不斩苏建,使归命天子。言之如不快人意,而其知时见远,皆中几会。青顾不能交灌夫、籍福之欢,而为决意斩伐者之所为耶。凡此类非庸人所能也。彼非庸人而为此,则必有道矣,而遽欲贤广而贬之,不亦过哉?夫好名之士,常鼓舞于壮锐可喜之节,而不快于持重远见之士,广之所为,天下之乾勇者好也,其明者未必善也。后世论郭子仪、李光弼二人者,未尝不右子仪。夫善战而有谋,果敢而精锐,是数者子仪皆若其不及,其宽缓仁爱,宜若鲁钝矣,而卒过光弼者,何也?子仪之所长,光弼之所不能;光弼之所长,子仪或未必待是故也。淮南王与伍被为反计,而被独称大将军以折之。彼其仗节死义则惮汲黯,用兵决胜则忌青,然则为天下未有称者,又果然哉!
次兵曹正郎李两同年(李室,李敢)诗 明 · 李原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容轩先生文集卷之二
三年为客大同湄,东望松山有所思。
紫洞早知仙境界,游人应与两云期。